把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当成恋爱“鸡汤”,苏东坡会“气死”

2020-11-01 16:51:18 作者: 把“天涯何处

摘要: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原来不是安慰失恋者的鸡汤文。

只要有人失恋,大家总会习以为常地说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,接着再补上“何必单恋一支花”。但可曾知道这句话不仅与恋爱挨不上边,还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词作中的经典名句。

苏轼《蝶恋花》

花褪残红青杏小,燕子飞时,绿水人家绕。

枝上柳绵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。

墙里鞦韆墙外道,墙外行人,墙里佳人笑。

笑渐不闻声渐悄,多情却被无情恼。

年近花甲(59岁),东坡被贬至广东惠州。宋代的法律规定,文官不能处死,东坡被外放至岭南(江西与广东交界之大庾岭以南),与宣告死刑实已无异,同时此也意味着他将永远别想再回到京城。

更残酷的是,东坡才担任宋哲宗翰林侍读学士,这位天子亲政后,只因与祖母高太后理念不合,便立即打压被高太后所重视的旧党。东坡于是便在这场政治纷争中,被门生宋哲宗以“讥刺先朝”之罪,而远放岭南。

被贬惠州,与他同行的除了三子苏过,就只剩侍妾朝云。朝云是他任杭州通判时,由夫人王润之所买下的歌女。朝云与东坡虽差距27岁,但两人却格外地心意相通,朝云不仅看懂东坡的诗文,也更理解东坡的心思。东坡此刻的人生际遇,让朝云已更放心不下,无论如何,她都得追随东坡远赴岭南,照顾着健康已严重下滑,且忧惧不堪,经济还履陷困顿的东坡。

即便已至如此光景,东坡仍是不改往常豪迈,才初至惠州,便迫不及待地要品尝当地特产。在那交通不便的世代,荔枝是极稀罕的珍品,东坡顾不上荔枝是否上火,一口气竟“日啖荔枝三百颗”。虽满足了口福,但问题也来了,为这稀罕珍品,东坡不仅得卧床,还得饱受痔疮之苦。可想而知,东坡初到惠州时,身心所遭受的煎熬,绝非如他诗文“不辞长作岭南人”那般的洒脱和自在。

饱受政治迫害及身心之苦的东坡,暮春时节似乎对他特别难熬。因为这或也暗示着他的前程已不再春光明媚,只能如日渐凋零的花儿,再也看不到生命的活力与朝气。因此,即便望着已冒出青杏的果树,东坡也难以不对焦在这凋零的残红之上。所幸燕子及时飞过,将他的视野,随着飞燕而被牵引到潺潺的流水,和那被绿水所环绕的人家。

或受低落情绪所影响,东坡不经意地又把视野对焦在已被春风吹的愈来愈零落的柳絮之上。褪去的残红与零落的柳絮,岂不正对应着他的政途失意,想到此,东坡的情绪瞬间又跌入谷底,他一心想回京城,岂不也是愈发见不到希望。但东坡之所以可贵,便在他总能在最看似无转圜之处,却又瞬间发现了生命的曙光;在“枝上柳绵吹又少”后,笔峰竟突然一转,而写下了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。

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,是取自屈原《离骚》:“何所独无芳草兮,尔何怀乎故宇?”天下之大,何处不能容我这芳草?我(屈原)又何必只苦苦的恋着,非得被楚怀王重用不可?何处不能成为我这芳草施展的余地呢?言下之意,东坡被贬岭南又有何可悲?这儿不同样也有着需要他照料的一方百姓,他只要像过往一样用心,岭南岂不便可因他而蒙福。

正当东坡被这念头给凝聚,墙里却突然传来鞦韆上少女的嘻笑。东坡立在墙外羡慕不已,根本挪不开脚步,多想也被这喜悦给感染,像这少女一样的欢笑。孰料,正当他还沉醉之际,笑声却突然沉寂了,竟怎么盼也盼不到了。此刻他终于恍然大悟,他是何等的自作多情啊!墙内的少女,又岂知他在墙外的期盼?这就好比远在京城的皇上,才正被刚上任的群臣所环绕,又岂能料想远在岭南,还有位始终朝思暮想,期盼能重返京城的他?少女的笑声沉寂了,就如同帝王的笑声再也听不见了,这是个明摆在眼前的现实,他必须从梦幻中觉醒,才不再因自作多情,而与京城里的无情形成强烈对比。原来苦恼都是自找的,既然“天涯何处无芳草”,“多情”就不该再被“无情”所困扰。

东坡或许已终于领悟,原来苦恼多是自找的。他的才华和潜能只要能充分发挥,让百姓终可过上好日子,生活能重新找到希望,岂不就是他生命价值的最好印证?他何必老是苦苦地等着皇上的赞赏和重用?又何必总是朝思暮想,眼里只有京城里始终争扰不断的官位?其实荣华富贵如过往云烟,唯有发挥在百姓身上的,才可永存不朽。无论是否得皇上赏识,其实一点也不会减损东坡的生命价值;他仍可尽力造福一方百姓,仍可继续发挥才华,也同样能持续探索当地的食材,做出一道道令人垂涎的美食…….。他的生活仍可丰富多彩,再也不局限只为皇上一人而发放光芒。无论神宗、哲宗如何地遗忘他,百姓却始终都离不开他,历史及文化史也同样皆忘不了他。显然天涯真的处处都能容纳芳草,只要芳草的眼界不被任何事物给困住;无论在哪一处,芳草同样都能散发出清新的芬芳,也同样能绽放出绮丽的光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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